【双玄】人间烟火（一）
（一）
隆冬，白天好不容易停了一会的雪，入夜又开始搓棉扯絮。
黑水一觉醒来，意识还有些模糊，待他彻底清醒过来，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那日见过的破庙门口。
只是和之前的印象已经大为不同，几乎认不出来：既没有那么破，看起来也不再像座庙，倒更像个大杂院。木条堵住的窗口隐隐透着橙黄的火光，在黑夜里倍显温暖，黑水甚至错觉有欢声笑语从那里面飘出来。而自己所在之地，仅一院之隔，仍然只有寒风的哀嚎和被火光映衬得更加浓重的黑暗。
“但是我是鬼，我已经是鬼王了，寒冷和黑暗又能奈我何？”黑水如是想，脚下却不自觉向那院落迈了一步，又停住了。
吧嗒，身后传来有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，黑水回头查看。师青玄站在那，带着一脸惊恐，一把撑开的伞仰翻在脚边，局促地摇晃。视线交错的瞬间，青玄下意识向后退了步，脚下一虚，险险就要跌倒。黑水赶紧伸手去扶。
“啊——”
凄厉的惨叫惊碎了所有静好和温馨。
黑水抱着青玄地在雪地里狂奔，身后是惊慌的呼救和嘈杂的脚步，怀里的人在不安分的挣扎，他没有目的地，却异常地兴奋，还有些莫名欣喜。黑水越跑越快，很快喧闹的声音便听不到了，师青玄似乎也放弃了，安静地任由他抱着。待黑水终于停了脚步，把青玄放下来的时候，他们已经站在了郊外山林的空地上。
四野静悄悄的，偶尔有承受不起积雪重量的树枝被折断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借着雪地映衬的月光，青玄错愕地看到黑水嘴角微扬的脸上，眼底压抑的疯狂。该来的躲不过，师青玄咬了咬牙，打破了沉默：“贺公子，你是来杀我的吗？”
“不是！你为什么会这么想？”
“那你……”
那我是来做什么到呢？黑水暗暗甩了甩头，我要做什么呢？
好在青玄并没有继续追问，他右手捧着左手送到嘴边哈了口气：“不管你来是做什么的，这里总归不是说话的地方。既然你不打算取我性命，能不能先送我回去？我的朋友们一定在担心。”说罢，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。
黑水这才反应过来，忍下心中酸涩，揽住青玄运功驱寒。许是真的太冷了，这次青玄只在黑水碰到他的瞬间僵了一下，便老老实实缩在了黑水怀里。
“原来是风仔的朋友啊，我说怎么突然就抓起人就跑。小年轻真是不晓得让人省心。”上了年纪的妇人埋怨着，步履略带蹒跚地把他们引进了屋。
“哈哈，误会误会，他是我以前修仙时认识的……平日都在山上，不常和人打交道，见人多一时情急……让您担心了。”
黑水冷眼看着青玄笑盈盈向人解释，拽着青玄衣摆的手捏紧了几分。
屋里没分厅堂、卧室，一眼便能望到底。陈设也很简陋，家具显然是粗木新打的，铺盖上满是补丁，炕中炭火并不甚旺，但屋里人多，挤在一处，倒也暖意融融。
只是这气味也太大了点。黑水耸了耸鼻子，皱起了眉头。
这样的贫寒困苦，他已经许久不曾接近。
“赶在下雪前临时修的，简单了点，你先将就下，”青玄略有歉意，把黑水带到炕上，忙有人亲亲热热地招呼一声，给他们挤出了些位置，“还是太挤了，男男女女也不方便，开春我再想想办法。”
“我能做什么？”
跟我走，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！黑水心底的声音又开始叫嚣，他张了张嘴，到底把这话咽了下去，换了句。
“啊？”
“你这里看起来还是不大方便。”黑水抬眼略略扫了一圈，满屋多是老弱妇孺，还有不少残病之人。师青玄也是。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？”
“这样啊……贺公子古道热肠，我就厚颜了，倒真是有事要麻烦你，”青玄眼望着窗外，略微停顿，才收回目光继续道，“这雪看起来还有几天下，后面几天大概会更冷，存的柴火怕是要不够，我本打算明天再去买些。既然贺公子好意，不如我们进趟山吧？”他又有些不好意思，局促地解释：“一大家子要过活，钱能省点是一点，开春我还想……”
“好。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什么？”
“你的手脚，这样不能进山。”
黑水直直盯着师青玄无力垂在一侧的左臂。青玄给他盯得不由往后缩，右手下意识护住左臂的断处。
黑水眉头一蹙，伸手带着法力覆在了青玄的右手上。
“治伤，我也可以的。”
不只是砍柴、治伤，其实我还可以做更多事的。直到熄了火，躺在鼾声四起的黑暗中，黑水才想起，他是鬼王，有充足的法力和高强的法术，要给屋子取暖，根本不需要去砍什么柴。不知哪个孩子的梦呓打断了他思绪：“神仙哥哥给神仙哥哥治伤，好厉害……”
黑水嗤之以鼻，无声地勾起嘴角，转头看到身边人清癯的睡颜，放任自己沉入梦境。
虽说不需要，第二天黑水还是乖乖跟着青玄进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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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青玄剑 生日快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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